【北风记】五、山寨

作者：Ryoku
字数：11933
2021/08/09

五、山寨

　　翌正午红当空白云流卷飘散点点寒鸦扑簌簌划过五马山巅湛蓝的
际耀眼的光穿过窗前幔帐洒落的满都是分外温暖

　　李秋晴懒懒地靠卧在并未起双颊泪痕犹在长长的睫遮住眼帘
在光映悠悠掀起但漆黑明亮的双目中却是透露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
愁思

　　昨张如仙不慎失言正戳中了她内心最不愿想起的回忆虽然师兄立刻百
般道歉悔悟连连自括其面但李秋晴心中却还是既觉羞愤又觉难过

　　二不欢而散张如仙满面羞红讪讪而去他甫一出门李秋晴便忍不住
埋首哭出声

　　知应当恨的是那个恶贼单和也知师兄只不过是无心之言但那句话起
的回忆却像是刀子一般一一剜动着她的芳心楚不堪

　　往事历历不断浮现心

　　她想到了幼时二同在衡山学艺愫渐生总是在授艺时趁着师父不注意
偷偷说笑惹得一旁的师兄咳声连连不住提醒每当此刻她总会对着师
兄扮一个俏皮的鬼脸

　　又想到了少年时的某一张如仙半忽然将自己起拉着她的手飞奔到
万剑坪后的百里海雨后清新的空伴随着芬芳蜜暗香萦绕彩蝶翩翩月
光皎洁恍如仙境一般他撷一朵绚丽的彩在自己耳鬓

　　那个时候无忧无虑是多么轻松乐呵

　　当时明月犹在记忆但此刻自己的子却被恶贼玷辱险成不洁之
更是在众目睽睽之赤露

　　她既为心当面撕破自己心伤疤恼恨但又隐隐觉得是自己愧对于他
对自己的自卑自贱之仿佛更甚

　　自己昨拒绝他的求欢是因为这个么？而他在乎的也是这个么？

　　李秋晴昏昏沉沉泪珠簌簌当便在胡思想中沉沉去

　　清晨时分张如仙准备动返回江南临走时来到李秋晴房前敲了半门
却不闻回声知师仍在恼又隔着门柔声说了好多道歉悔过的话但全都如
石沉海一般房中寂然无声

　　无奈之只好洒泪离去五马寨群雄在山送别张如仙家都知道李秋
晴重伤未愈没见到她来倒也不觉奇怪

　　李秋晴在房中隐隐听到众远去的谈笑送别声不一会便消无声息忽一瞬
间心中空落落的隐隐中一丝不好的预感浮起——经此一别似乎竟将会是永
诀

　　她极想飞奔出去扑他厚实的膛中但刚一坐起却又强自捺
这份冲动只是在内心中暗暗祷告希望师兄平安抵达江南回来接自己回
去

　　胡思想间已三竿

　　窗外忽然传来阵阵打斗声同时又伴随着一声声脆笑心中有些好奇便施
施然梳洗过后迈步出门

　　来到门前空场只见施越腾挪纵跃出拳踢正在练习一路拳法汗
津津的显然是用功颇勤立于一侧的张程负手微笑不时出言指点瞧见李秋
晴走来轻轻含笑点示意

　　李秋晴看了几招便认出来打的是一套岳家拳

　　岳家拳为抗金名将岳飞元帅所创由军阵厮杀的战场打法演化而来与形意
内家拳同属一系虚实结合以催流传甚广算是一套习武门的基础拳
但毕竟是战场功为本实用极高若是内厚的高手使出却也不逊其
他拳法

　　自从昨破庙中张程神兵降展神威一举击毙单家兄弟施越便对其
钦佩万分以为神仙偶像于是凌晨送别张如仙后便央求张程教他武功以盼
能够早复仇

　　张程也喜欢施越年纪就刚强坚韧不屈的子当即答应施越资佳
一套岳家六合拳连说带比只教了一遍就已明其理

　　蓦地只听施越喝一声双拳猛地前推倏然间变拳为掌划过一圈后又
十指扣直戳前方

　　正是岳家拳中的「铁禀锁喉」一式专击敌路咽喉这一招若是练得好
了可令敌防得住拳防不住掌；防得住掌又防不住指虚实替眼缭
实乃妙招

　　李秋晴拊掌赞道：「打的真好！」

　　施越扭一看是她有些不好意思脸不有些微红忸忸怩怩停不练
低声道：「秋晴」

　　一旁的常乐一跳一跳跑过来一把挽住李秋晴胳膊笑道：「秋晴
别夸他练了一午了翻来覆去才学了三招什么『张飞擂鼓』『子龙扎』
『铁禀锁喉』有这功我背一万招都背过啦他可真笨」

　　她量顶才刚刚抵到李秋晴高

　　李秋晴见她仰着笑靥如而一旁的施越却是一脸不服嫣然道：「练武
功又不是背书本自然不可一概而论每一招一式都要烂熟于心千锤百炼这
样临敌之时才能心到手到不至于手忙脚」

　　虽然是在与常乐说话但眼神却望向施越显然是说给他听给予鼓励

　　一旁的张程接道：「不错习武之道在于勤勉不管什么神功若是不用
心苦练也绝难学有所成古云勤能补拙便是此理施子资甚高只一
午便明白了岳家拳意所在实在是练武奇才我这般年纪的时候可不如他」

　　手拈颔胡须微笑着看着施越连连点眼神中充满赞扬欣赏

　　施越脸一红心中颇为得意对着常乐昂首道：「怎么样张子都说我
练的好」

　　常乐鼻一皱轻哼一声道：「好得意么赞你两句就找不着北啦！」

　　施越也是哼了一声不再理睬仍是继续练习常乐围着他一边转圈一边
笑不住挑说这里练的不对那里使的不好连连摇中啧啧好像
甚是失望

　　见这两个少年吵吵闹闹两无猜的模样李秋晴和张程都不失笑
经他们一闹心中郁结也渐渐消散了

　　见李秋晴俏脸依然有些发白张程关切道：「侠的伤怎么样了？」

　　李秋晴微笑道：「有劳张子关心已经好了半再调息几应当没事了」

　　张程点道：「那便好有张二侠相助你们同修衡山神功自然事半功倍
只可惜张二侠来去匆匆」

　　顿了一顿从怀中出一个囊打开取了一丸的丹道：「内伤多
以疏导真为主只需将淤积内息导周海即可无恙石之属虽不能因
势利导但亦可为辅此为老自行调制对经络损伤有裨益侠可以服
或有奇效」

　　李秋晴见那丸丹不过几粒米般通微黄温浑圆在光微微
光芒接过拿在手中暗香扑鼻淡淡香缭绕想来是奇珍异草炼制

　　张程少年时奇特内伤由此勤读医书而终成名医对医治真损伤犹为
通这丹既然由他手调制必然是灵丹妙

　　纤指将丸送中即化顿觉一暖流顺着喉流暖洋洋说不
出的服心中一喜致谢道：「多谢赐子妙手回实在感不尽」

　　张程微微一笑摆手道：「同属武林一脉又何须多礼？」

　　「张子！张子！」

　　正自谈忽听远远有连声呼唤张程二扭望去只见一名五马寨的
汉子满汗正朝着他们连连挥手

　　张程应声道：「诸兄弟怎么了？」

　　那姓诸的汉子喊道：「张子季哥你去云凌寺议事有要事！」

　　看到李秋晴也站在一旁便接着道：「李侠也在么？那太好了也请你一
起去吧！」

　　李秋晴不知何事应了一声施越和常乐闻言不再混闹都满面疑惑凑了
过来

　　张程看了他们一眼道：「今先练到这吧你们俩先回房休息——不知季
哥有何要事召集咱们速去」

　　李秋晴点点颇为担忧道：「是不是是不是皇城司的来了？」

　　张程眉微皱手拈胡须沉道：「应当不至于这么昨并无侦缉警
讯赞皇县附近之前也并没有发现过队金兵皇城司的此刻应当还在真定府
不管如何见了季哥自然知晓」

　　　　　　　　　　　＊＊＊　　＊＊＊　　＊＊＊

　　五马山距赞皇县城不过数里属太行山余脉拔地而起南隔济北跨槐
河在主山巅向瞭望周侧皆为平原方圆景致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沿径向遍山皆白两侧草木积雪簌簌一条溪潺潺流淌迤逦蜿蜒
声叮咚虽寒冬正月亦不曾冻溪尽为一方湖清澈见底湖旁
广植松柏怪石嶙峋此便是白马泉山用皆取自于此

　　白马泉旁为一座寺庙红墙黑瓦白雪覆檐匾额高书「云凌寺」三个
字这里原本香火也算旺盛但自从金国南侵义军在此结寨之后寺中僧众尽
数逃亡这云凌寺便充作义军开会议事的寨了

　　缘道而行山间阵阵冷风吹过令神清目明耳听得寒鸦清啼清泉漱石
晓风朝露颇有出尘乘风飘飘仙之感这一方雅致清之所倒是很难同金
戈铁马的军旅生活联系在一起

　　李秋晴与张程迈步云凌寺殿中只见里面早已坐满了熙熙攘攘
正在议论谈不休尽数都是五马寨的诸位首领不少昨山时李秋晴都曾
见过

　　众瞧见他们来纷纷招呼道：「张子李侠你们来啦！」

　　张程点点同众一一打过招呼抬望向当中一位瘦老者见他低眉
垂首、神凝重心中一沉知事态急问道：「季哥发生什么事了？」

　　那老者便是五马寨之主季了

　　季年近六十面容瘦坚毅早年间为岳家军先锋踏白将曾跟随岳飞元
帅东西战立过赫赫战功自从岳元帅含冤屈后季等心怀忠义之士便
与相秦桧彻底结了仇从此不愿再听从南宋朝廷调遣坚持带领部众留在中原
继续抗金自带领岳家军残部来到五马山结寨至今已有十余年

　　听到张程发问季瘦坚毅的面容微微一动重的双眉一挑瞥向眼前
桌的一封信件缓缓道：「张贤弟你来看看这个」

　　张程与李秋晴互望一眼心中都是疑窦丛生不知发生何事

　　张程打开信件草草一阅越看越是心惊眉蹙失声道：「这这怎
么可能！」

　　李秋晴忙问道：「怎么了写的什么？」

　　张程皱眉道：「是金贼说是已将五马寨包围山寨诸不得山限咱们
今落之前将施子与施出否则一黑便要攻山」

　　手指用将那封信捏的吱吱作响但心中却是疑惑万千道：「不
过这怎么可能？」

　　自从昨在破庙将李秋晴等接山以来并没有收到侦缉报告也没有发
现敌更何况今清晨的时候众还山送别了张如仙那时山寨周边一个金
兵都没看见现在金兵又怎会忽然从而降？

　　昨听张如仙讲述他们几一路化妆潜行就连在山破庙撞见单家兄弟
也不过是误打误撞偶遇而已此刻单家兄弟已亡行踪想来并无泄漏金兵又
是从何得到消息？

　　「季哥这封信是从何而来？」

　　季瘦的脸古井无波嘿然道：「早咱们伙都山去送张二侠
那会还没有发现等到后来才瞧见这封信原来早钉在咱们山的门了
这么多来来往往竟然没发现是什么时候来的敌嘿嘿家这是摆明
了在嘲笑咱们都是睁眼瞎了」

　　众闻言都是面凝重低声谈

　　李秋晴心中一沉问道：「是什么？会是皇城司的吗？」

　　季摇了摇将桌的信封拿起对张程道：「张贤弟你可认得这个么？」

　　那信封之并没有书写抬文字只是盖着硕的一方印记笔走龙蛇铁
画银钩也不知印文为何意印泥鲜红如在雪白纸张的映衬更显眼耀目

　　李秋晴不明所以正待发问旁的张程见了那枚朱印却是面陡然一变
沉声道：「赵王府！」

　　「赵王府？」

　　李秋晴一愣她虽然行走江湖没几年但也听说过赵王府

　　赵王府与皇城司虽然同样负责对敌报侦缉工作但不同的是近几年一直在
北活动监视制衡草原的蒙古诸部赵王完颜雍本更是远在辽东的京会
宁府

　　金主完颜亮自从弑君篡位以来对真宗室甚为忌惮为提防其他也有样
学样不少完颜氏贵族都被剥去军权甚至罗织罪名诛杀而完颜雍却不知为何
独独宠

　　李秋晴久居江南与赵王府没有打过道所知也并不太多疑道：「赵王
府不是一直都在北活动吗怎么会来到中原？」

　　心中蓦然一动想起昨在破庙中听单和说起过要与什么赵王府的约定
碰面当时自己只顾关心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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