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记】十一、邂逅

作者：Ryoku
字数：8862
2021/12/02

　十一、邂逅

　　正当空声潺潺一条溪杂着点点残雪地在程思道面前奔流着叮
咚作响悦耳动听

　　他俯照看自己的倒影在那粼粼荡漾的波光里倒映出的竟是一个见所未
见的陌生

　　整张面容木讷肿胀吊眉斜眼狮阔鼻一部稀稀落落的焦黄胡须散落在
之间一只胳膊缠绕包扎正吊挂在脖颈模样说不出的猥琐丑陋

　　程思道左右来回转着脸颊这里点一点那里碰一碰感新奇有趣暗自
赞叹龙雪如易容之术神乎其技、巧夺工此时这般形象莫说旁就连他自己
本都认不出来了

　　想到适才郎秋似的双眸媚滴白纤手在脸涂涂抹抹那冰冰凉
凉的腻触感犹在不仍有些害羞忸怩一说不清、道不明的丝丝甜意在他
心尖游走麻跌宕

　　他盯着中那个陌生的倒影忽然灵光电闪模模糊糊记起初次相遇之时
龙雪如曾说起过自己的容貌与某相似这才一边着手施救一边又将自己囚
凌辱；再回忆起不久之前海东青与她的对话言谈中似乎提到了徐盟主

　　仔细回忆原本的容貌二十多年里早已见惯了自己这幅长相没觉得有什么
稀奇同门师兄等一也从来没提起过自己与谁相貌相似眼细心比较
好像真发现自己有那么一点同徐盟主神似

　　二都是长着一张消瘦长脸高矮胖瘦也致相同只不过徐盟主已经是
过中年年纪要比自己了不少神也更加俊逸潇洒

　　徐盟主总是笑眯眯的俊脸之顾盼飞扬神态潇洒自信眼神中有时候又
透露出一些孤寂落寞更显得分外边两撇八字胡不仅不显老而凭增
魅而程思道虽然年纪更一些但生格沉稳内敛与徐盟主相比倒似
乎更加老成一般

　　据说当年徐盟主少年成名初出茅庐数月间便击败无数成名豪杰此后更是
孤仗剑北铲除投敌卖国的武林败类威震四方一时间在江湖风无两
不少侠仙子都对他极为倾心为之神颠倒群雌间争风醋的事也不知发生
了多少次

　　但徐盟主用极为专一对其青梅竹马的子不离不弃从来也没有传出过
什么风流韵事甚至十年前她的子因病亡故后立誓终生不娶以至于现在连个
后代都没有更让那些痴的仙子们呼不个个垂泪喝醋

　　难道说这妖龙雪如竟也与徐盟主有什么不为知的过往故事么？

　　念及此程思道心中莫名一酸仿佛万针齐扎难当

　　但转念一想又想到徐、龙二年纪差了足足有二十岁几近父徐盟主
在江湖叱咤风云、出风的时候她还不过是一个牙牙学语的苗疆童又
似乎并不是那种关系

　　千万绪心中莫名其妙越来越烦躁异常

　　正胡思想间耳边忽然传来龙雪如银铃似的笑声格格笑道：「呆子臭
美的么还没有瞧够？」

　　程思道忙应了一声扭望去

　　只见那旁不远陈茹坐在一块青石之浑布棉弯驼背面容早
已不是那个雍容华贵的美而是变成了一个鹤发皮的老妪瞧模样似乎要
六十余岁了

　　见他望来美眼眸中羞意顿生两手不知所措放在角来回搓这羞
模样倒与苍老容貌颇为不衬略显好笑

　　龙雪如则笑地站在一旁袖子高高撸起露出羊脂般光洁白的臂
两只纤手尽是颜料泥浆正眉眼笑地瞧着自己

　　程思道皱眉道：「你怎么把我成这么一幅丑怪模样？」

　　龙雪如白眼一翻笑道：「哟你当自己好英俊么还嫌这嫌那你要
是不满意那我再给你换一个」说罢两手前伸就要踏前来

　　一想到又要被她柔的手掌在脸涂涂抹抹程思道感尴尬张心狂
跳忙后退一步躲开连连摆手道：「算了算了就这样好不必换了」

　　陈茹亦在旁抿道：「龙姑当真是心灵手巧程侠现在这般模样我可
是一点都认不得啦！」

　　龙雪如格格一笑嫣然道：「嘻嘻呆子自然要配一幅呆面容这才
经地义我瞧现在这副尊容就适合他」

　　也不管程思道什么表俏脸一扬自顾自轻哼着沙哑妖娆的曲调蹲在
溪边拿出一包瓶瓶罐罐在脸颊化妆涂抹

　　程思道怔怔地看着她纤丽背影犹豫半晌心中那好奇之心终于还是压抑
不住忍不住轻声问道：「龙姑请问你同徐盟主是」

　　不待他说完龙雪如躯似乎弱不可察地轻轻一颤手的动作也停滞了一
但转瞬间又像是毫不在意一般

　　她没有回柔荑依旧翻舞忙碌只是轻哼一声截打断道：「呸
要你管这么多！啰啰嗦嗦讨嫌的想知道么？那等你见到他自己去问啦看
他理不理你！」

　　声音虽然同平时一样但却是隐隐能感出一森寒冷意程思道心中一颤
暗自懊悔不该多多去窥探旁隐私当低不再多言

　　几之间好不容易融洽和谐的氛似乎又开始变得有些尴尬三均不再
说话只能偶尔听到龙雪如那沙哑的轻低唱不时传出

　　「好啦！」

　　也过了不知多久龙雪如翩然起拉起角原地转了一个圈道：「你们
瞧怎么样？」

　　二打眼望去只见龙雪如一脸菜妖艳尽收样貌普通平凡之极若非
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眸狡黠灵动当真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乡村姑

　　程思道之前只听说过江湖有易容绝技只不过从未领教见识现在眼所
见、会顷刻间三便好像了另外一个的中一般当真是神乎
其神不由啧啧称奇连连赞叹不已

　　龙雪如白了他一眼笑地走至陈茹旁飘飘拜中声道：「孩
见过」纤足在侧撩轻轻踢了一旁发呆的程思道

　　「」

　　程思道不擅做戏一时不知要如何是好也连忙学着她的模样胡作了一揖

　　陈茹面一红中连说不敢眼瞧见两个青年朝自己拜的模样
不自想起自己的一双来

　　以前施芸、施越幼时也是这般围着自己一边跑一边笑拉着自己的手呼
「」

　　那一声声童音如在耳旁那一张张可面容犹在记忆但此刻却远隔
涯不知所踪芳心登时恸咬忍泪不语

　　龙雪如秋波横斜瞥了一眼一旁木愣愣不知所措的程思道眼眸中狡黠之
闪过倏然贴近轻轻在他耳边吹了一轻声呵道：「郎君」

　　声音柔媚骨如风拂过面令旎念丛生五脏麻

　　程思道吓了一跳脸登时涨红如猪肝忙起道：「你不是说好了扮
作兄么你你别再捉我咳咳咳」

　　张之期期艾艾也不知说的是什么倒是险些被呛到连连咳嗽

　　见他这张慌的模样龙雪如忍不住「扑哧」一笑嫣然道：「嘻你不
喜欢么那换我来做你如何？」

　　程思道张结一时怔在原地

　　　　　　　　　　　＊＊＊　　＊＊＊　　＊＊＊

　　自海东青现被程、龙二合击毙之后此地已不可多留更何况程思道
内已复神功更胜从前寻找营救失散的李秋晴、施芸等便成了当务之急

　　经过商议之后由龙雪如为三易容乔装在易县购得一辆马车后一路前
往中都沿途打探消息

　　一路探听得知不久前拒马河畔似乎有皇城司的金兵同赵王府混战只不知
具况如何程思道心急如焚当即便要向西前往查探

　　龙雪如却嫣然一笑柔声道：「呆子你先别慌郡主鬼聪明的
断然不会将施妞带在旁白白便宜了皇城司那些蠢蛋前番去五马寨的时
候王爷他们可是足足带了千余玄武堂与朱雀堂锐尽数出动现在却只剩
几百个你说其他去了哪里？」

　　程思道疑道：「你是说他们已将施悄悄带回了中都？」

　　龙雪如沉道：「这倒难说或许在中都或许在京也或许还在赞皇县
不论如何咱们只管先去中都到了那自然知晓王爷他们只不过是要拿施
妞当作饵而已用不了多久自会有消息传出」

　　眼角似乎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程思道抿道：「嘻张子同你那
师在五马寨逃生眼怕是也在尾随郡主他们要不了多久你们就能
演兄相认的好戏啦！」

　　程思道心中一喜但随即感到旁郎那灼灼目光略感有些莫名的尴尬
纠结嘿然不语

　　易县距离中都不过二百多里路当衡山派几纵马奔驰一昼便从中都
赶至现在扮作农家村汉赶乘马车自然不能同皇城司的千里良驹相提并论不
过就算如此算路程时间也当在第二午后即可到达

　　陈茹在车厢中安坐而程思道与龙雪如则在马车双辕两侧一边一个三各
想心事默默赶路

　　渐西垂落熔金官道迢迢蜿蜒北曲遥望北方际万道金光在群
山之间收揽黯淡路行渐稀前方影影绰绰现出一个颇为闹的村镇
炊烟袅袅犬吠相闻

　　这里就是房山之南的刘李店了此地为官道必经之所由此延道北便
是金国的都城中都城已晚再赶路去怕是要碰到宵闭城为避免麻
烦只好在刘李店寻一家客店暂且住

　　驱车刘李店城镇两侧屋檐的积雪、冰柱都已开始融化青石街淋
淋的全是渍马蹄错珠飞扬风吹来道路两旁的漫漫树桠簌簌摇晃
覆盖其的冰雪纷纷扬扬飞碎似的扑面卷舞冰凉彻骨

　　刘李店并不算但靠近官道来往官差、行商频繁倒也颇为繁华镇内
修得有一颇具规模的酒楼以供来往行休息住宿此时元已过但彩灯依
然高高悬挂未曾摘在檐角随风摇曳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遥遥望去酒楼堂内华灯结彩欢歌笑语三教九流各式各等都有
正中几张桌之围坐着几个锦富家少年丝竹悠扬觥筹错正在宴酒取
乐

　　三招来店家吩咐其将马车赶至槽中喂食草料正待迈步店蓦然间只
听那店家高声喝道：「哎哟倒吓我一跳！这是哪来的子也不看这是什么
地方由得你浑么？还不出去！」

　　程思道扭望去只见那店家正皱着眉将一名乞丐向外拖拽

　　那乞丐浑肮脏瞧不太清楚面容白的发油腻打结似乎已是了年
纪着肮脏破损露出的肌肤正腐烂流脓腥臭不堪任由店家拼命拖拽
却是闭双目一动不动好像了一般

　　程思道侠义怜悯之心顿生忙劝道：「店家莫要这冷你又要让他
去哪里？」

　　那店家道：「嗨你这个倒是真有些多管闲事站着说话不疼这化
一动不动谁知道是哪里来的躺尸瞧模样怕是早就没了啦把他扔我这岂
不是晦？」

　　程思道眉一皱前细细观瞧待瞧清楚那面容忽惊道：「呀！怎么
怎么是他」

　　龙雪如莫名其妙莲步轻移施施然来至侧妙目横斜瞥视亦是芳心
震与程思道对望一眼声惊呼道：「是张子！」

　　　　　　　　　　　＊＊＊　　＊＊＊　　＊＊＊

　　蔚州城毗邻金国西垂重镇同府弘吉剌部、塔塔尔部以及汪古部的牧民多
来此与中原商互市贸易这个时节正有不少蒙古为了筹备开物资云集将
牛马赶来换盐铁等生活必需品

　　为了防备漠北草原的蒙古诸部金国朝廷沿着边境修筑了无数碉堡城墙能
够来此贸易的部族都是接了朝廷册封的其以汪古部对朝廷心塌地世代
为金国守卫南疆可即便如此金国高层仍对这些草原的蛮子不放心出往
来皆是严格限制数量一路行住皆有密切监视

　　渐西垂前方平坦一望无垠四茫茫白雪泠泠苍鹫鸣当空盘旋

　　赵王府一行数百在荒凉苍茫的雪原纵马奔驰数个时辰此刻已是困马
乏向前方遥遥望去苍茫银亮的雪原一座雄伟的城池遥遥雄矗城墙如带
迤逦绵延城高楼旌旗飘飘猎猎招展蔚州城已是遥遥在望

　　只要得州府那皇城司耶律翼哪怕再凶顽也绝不敢然行凶

　　号角声隐约不断那千军万马似的奔腾之声依然不时响彻在众后皇城
司的队兵好像跟虫一般尾随咬不舍

　　仆散忠眉微蹙淡淡道：「这耶律倒真是难缠跑了这么久居然还不
心」

　　皇城司虽负责侦缉报但其主要职责仍是拱卫京师皇城司的主若
无皇帝旨不可能离开中都太远同府方向自有朝廷重兵把守可那些军队没
有兵部将令也不会听他调遣不知这耶律翼在打什么主意

　　完颜长乐苹果似的脸冻的通红回首遥望见后皇城司众兵不疾不徐
亦步亦趋那耶律翼正着高马众星拱月般稳居中军定神闲似乎
有成竹

　　她冷笑连连乌溜溜的眼眸中光一闪而过叹道：「唉耶律老自作聪
明当真可笑至极瞧他那模样好像真把咱们当傻子啦嘻这回可是他自
寻路怪不得咱们」

　　仆散忠道：「王爷这会子怕是已经到了中都了让耶律这一闹倒是
把咱们的敌之计全给搅了后再想寻到张子他们夺回宝图怕是又要费
事不少」

　　完颜长乐嫣然道：「不妨事若能除掉这耶律翼也算是替父王霸业之路踢
掉一块碍事的臭石正施妞还在咱们手总不怕秋晴他们不来」

　　仆散忠点点沉默半晌道：「此行总归是极为险可惜海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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