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好】第2章：腊月二十五清晨

作者：銀鉤鐵畫
2024/03/17

第2章：腊月二十五清晨

　　生命就是疼你活着就要感疼

　　——园子温《恋之罪》

　　杜浚昇是被窗外传来的零散的声声炮竹震醒的他从枕面出手机定
睛一看此时才5:10.

　　但他却没心思再在打盹

　　自从父突发心梗去世之后的这将近两年多的时间里杜浚昇已经养成了每
一早5:30起的习惯然后他便为准备早餐

　　卢珠是「同恩中学-子高中部」的一名班主任她每都要在6:10至6:3
0早餐完了早餐就要去班而依照卢珠的习惯她每早都要一
个煮蛋、一碗杂粮粥或豆浆或者打素卤的咸豆腐脑还要有一份炒素菜、
一份拌凉菜或者、外加半个馒或者一油条、四分之一张烙饼之类的粮
或者不喝粥、豆浆、豆腐脑且是把粮换成一碗汤面——这份早餐菜单在
杜浚昇从幼园到高中时期的确常年都是卢珠自己一个准备的说她
想的这些东西在自己家楼着走不到五十米的一条早餐铺胡同那里都能
买到但是卢珠这个多多少少是有些洁癖的无论家早餐铺的环境多么
净、瓜果蔬菜原材料多么新鲜她始终觉得那些餐馆饭铺里的做出来的东
西一定有问题；不仅是早餐一三餐都是如此——早在杜浚昇还在学的
时候某一次学校要开月考总结会因此那卢珠加班到了晚七点半而当
时午四点半就放学的杜浚昇早跟父杜温言饿得前贴后背了更甭提在商
业银行做项目经理的杜温言那中午因为要去跑一个商场融资的项目而没来得及
午饭；于是杜温言把子送回家后就又楼买了三套手抓饼和两碗老式麻辣
带回家爷俩各一份手抓饼、一起光了一份麻辣又给媳留了一
份；可结果开了一晚会的卢珠见到饭桌留的餐食非但没对丈的行
为觉得暖心而直接把父子俩全都从房间里了出来指着那份麻辣和手
抓饼把爷俩骂了一顿

　　「就不能等我回来我给你俩做？了肚子怎么办？」说着卢珠还直
接把手指指向了杜浚昇「他马就要期中考试了期中完事就是期末！你要是
给他了影响了他考试怎么办？家长会你去开！」

　　「媳消消呵呵我不合计着老您都累了一了么？回来
了之后你还得判作业、判卷子还得写工作总结和教案所以晚你就别做饭了」
素来温吞憨厚的杜温言是个生的「管严」卢珠对他向来是说一不二
的而他似乎倒也乐在其中一样每次卢珠一发火他就对媳低声的
「外面做的东西偶尔一次也没什么嘛！我今买的时候我都看了——卫生委
员会刚给他们更新的卫生证和健康证而且家店里面都消过毒的净净的
并且我和昇昇完之后也都觉得没啥事道也不错」

　　「哼外做的东西就这么好是嘛！行那以后也别了！你不乐意
别给你做的东西吗？你脆给我开除出这个家得了！」随后又轮番指了指老
和子怒道：「你再去找个媳！你再去找个！你让她给你们爷俩做饭吧！」

　　——一个不留神杜浚昇就把手指切到了

　　他见状赶忙先把还没切完的「蓑黄瓜」给拿到自来流面把面的
渍先清晰了个净才又回到房间里寻找创贴黄瓜本来就分多残
留在时间长了会把也渗到；若是不赶洗净怕是又要被卢
珠骂是「白痴的不孝子」了

　　贴完了创贴杜浚昇忍着手的赶忙淘洗米又闷了一锅粥随后
又把放在冰箱里发好的面团拿出来放在面板撒了薄面用刀切成长方并
赶忙锅去蒸

　　看着饭锅冒出来的杜浚昇又陷了恍惚——

　　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豆浆油条、米粥馒他习惯的是早冲一杯咖啡
或者来一包牛奶就着松面包、香肠蒲棒、三明治或者其他带有咸的点心

　　可他活了二十二三年了此生到现在满打满算总共就只有一年半不到的
时间是每早都可以这样尽他想的东西的：

　　其中「半年不到」的那阵是在他刚省实验高中后、他坚持要去在学校
住宿舍的时候当时杜温言对子的决定简直可以用「兴高采烈」来形容举
双手赞成而杜浚昇当初的新班主任也劝卢珠如果让孩子去住校这样每
早去食堂饭、又不用太长的时间在路、完了饭就可以迅速到班级里
行早自习并能够节省很多卢珠拗不过丈和班主任的建议又确实是
杜浚昇的学业为重于是就让杜浚昇住了一学期的宿舍；

　　可后来到了期末开家长会的时候卢珠一看全班的成绩榜单便直接呼
呼地勒令子赶从学期开始就搬回家来理由是原先在国中每次考试都能考
到班级前十、年级前一百、现在在省实验重点班的杜浚昇在了高中、住了
校之后的这高一的第一学期却只考了班级的第33名至于在全年组更是考到
两百名开外去了——为同恩中为数不多的「省级名师」的卢珠觉得子
这样的成绩让自己实在是脸她便决定要自抓子的学习况就此杜浚
昇便暂时告别了牛奶面包、咖啡点心的生活；

　　另有一年总算又让杜浚昇过这种西式简餐早餐的生活的就是概三年前
他考到首都的P理工学后的子了——那也可以说是他此生到现在过得最乐
的一年：P理工所在的位置是著名的坐落了少说得有一二百家计算机和互联网
司的「首都科技村」在P理工一墙之隔又是另一所出了名的全国最「洋」的
学P外国语学——因为这两个原因P理工的周围本就住着不少在首都工作的
外国或者留学生；而在P理工的东南边两里又是一家经营者各国时尚品牌
的购物中心这样的环境自然让P理工的周围多了不少酒吧、西餐馆、面包房、
甜品屋毫不夸张地说杜浚昇在P理工就读的这一年来直接胖了十斤多；

　　可这十斤的肥压并没在杜浚昇的停留多久因为就在杜浚昇的
第一个学年还剩两周的时候家里就出事了——分明已经升任到融资部总监的
杜温言因为长期加班熬、外加食宿不规律的原因在那年的暑假之前突发
心肌梗、且有并发胃出又因为当时杜温言正在忙着一个千万元级别的项
目所以他的不适并未引起自己和同事的重视导致最后耽误了送医；等到
杜温言的助理发现况不对、再报急救电话的时候救护车还没有到杜温言
就已经没了息

　　得到了父去世的噩耗后的杜浚昇当晚就在首都的宿舍里发了烧、还住了
七医院也就是这样一住院让杜浚昇连自己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那次
期末结业考试六门课虽然都勉强及格但却也都考的一塌糊涂

　　家里没了顶梁柱对于卢珠而言当然如同塌地陷一般杜浚昇没
有办法只能在考完试之后马向学校申请了休学告别了自己在首都认识的
一帮哥们朋友、告别了自己在他乡心仪的且还于拉扯暧昧期的漂亮的姑
回到了F市；

　　家里少了父、少了最主要的收来源杜浚昇在首都的学费和生活费自然
也没办法让说到底只是一个高中教师的独自承担P理工的休学期只有一年
一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只是挥手之间的光景而且就算是能给他机会让他再延
长一年的休学时间也需要往学校的账户里打一笔不菲的「学籍保留费」；经过
打听之后杜浚昇才知道Y的学籍保留费要比P理工更便宜、学费就更不用说了
照杨君实连任省长以后推出的新教育政策本地学苗在本地学还有学费减
免优惠思来想去杜浚昇只好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学籍转回到了家乡

　　——原本想着修一年学就够了但没想到这一休跟自己一起学的
学、初中、高中同学他们眼看着就要学毕业了自己却成了一个学「准肄
业」的「家里蹲」古说父故需要在家「丁忧」这样才能算个「孝子」
可如今毕竟不是汉代可以「举孝廉」的世道孝子的名既不能让杜浚昇找到
一个面的工作也不能拿来当饭

　　「饭做好了没？」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卢珠已经起了并且还穿好了一黑工作西装、
里面是一件白衬衫面穿了杜浚昇给她买的一条内绒黑长筒袜——看起来
就像是只穿了一条黑长筒丝袜一样而且还画好了妆但刚刚卢珠分明并没
有出屋洗漱

　　所以很可能这一卢珠本就没

　　「早」

　　——这是从到只要在家一清早杜浚昇就必须对道的一声问候很
的时候如果杜浚昇忘了卢珠就会对杜浚昇发动她独有的必杀技名曰「拧
着掐」：在杜浚昇的内侧直接用拇指和食指揪起一块皮来顺时针拧着在
面一掐若是卢珠的指甲长长了还会用指甲在面边掐边抠；不仅是早
忘了跟父问好杜浚昇会遭到这样的刑伺候饭前便后忘了洗手、饭的
时候没等长辈先动筷自己就开始菜、早了多一分钟的懒觉、晚迟到一分
钟被窝、完厕所后忘了盖马桶盖、洗完澡之后没把香皂放香皂盒里摆
好、玩完的玩具没有放回原位这些都是会让杜浚昇享卢珠的绝招的罪过
再后来就是只要考试没考全班前十名也会这样在班级里被老师批评了、无论
是什么理由无论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老师的误会不查、是不是主要责任在同班
同学卢珠一概不管等到杜浚昇放学一到家就让他子旋即杜浚昇的
内侧的肌就会出现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疼

　　以至于到了现在杜浚昇感觉自己简直像个孩子如果有了冲动的时候
最先起应的并不是阴茎会充而是两支的内侧部位会先发发

　　在更早之前卢珠也打过杜浚昇的后背、手背和夏的时候穿背心
短很容易就被杜浚昇的外外、爷爷奶奶瞧见外外、爷爷奶奶也都
会护着杜浚昇、批评卢珠心；而使用「拧着掐」这一招、掐得又是杜浚昇的
淤青伤痕藏在内和短里除非是给孩子洗澡、把否则其他是
看不见的恰恰在很的时候杜浚昇就学会了自己去厕所也用不着老家帮着
把而杜浚昇每次去外外家之前卢珠也都会让杜浚昇先洗个澡再去

　　某里刚被卢珠收拾过的杜浚昇独自一猫在被窝里默默饮泪的时
候隐约听见了父在隔壁的对话父杜温言当时还笑着夸赞卢珠：

　　「老真聪明还得是你孩子不听话确实该收拾；而且你用这招咱爸咱
都没发现——我爸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问我来着『珠最近是不是
不收拾孩子、改溺了？对孩子是不能打但是太溺了也不行』」

　　——「那你还愣在那杵着啥？端桌！赶的我赶时间！」

　　杜浚昇又赶回过神「」地答应了一声便又忙活了起来

　　没过一会两碗米粥、两颗白煮蛋、一盘蒸馒、一盘蓑黄瓜、
外加一盘亓豆青椒炒土豆丝就摆了饭桌接着杜浚昇便又心翼翼地坐到
卢珠的边恭敬地等着卢珠先动筷子并且一个都不敢喘

　　卢珠在把每样东西都尝了一之后一二十四时之内刚展开没多久
的眉又皱了起来：

　　「你说你一的什么时候能点心？你看看这饭菜你做的！——蓑
黄瓜得先放酱油醋再泼调料油！而且椒能不能不炸这么糊？这都发苦了都！」

　　「呃我看网菜谱说的要把椒炸透、油里才能有椒的香的
？而且我在首都的时候首都京城的都喜欢把椒炸成这样的」杜浚昇
微微撇着怯生生地看着解释道

　　「你还狡辩什么？咱家是在首都住的？我是首都京城的？首都京城的做
菜就都好？哼还学会跟我狡辩了！你狡辩什么？你就是做啥事都不用
心你知道吗？我看你刚才做饭的时候你就走神来着！不认真！你要是做什
么事都认真你至于走到现在这步田地嘛！」

　　卢珠却是一副油盐不的模样听了杜浚昇的解释之后而对子指责
得更加厉害：

　　「还有你知不知道拌这个菜不能用米辣、要用辣椒？蒜末要用我去
年腌好的腊八蒜不能用生蒜！这亓豆也是我告诉没告诉过你你炒亓豆之前
你得用剪刀剪豆荚的弦？你剪了吗？你自己看看你这炒的这什么玩意？就问
你着硌牙不吧！土豆丝你别用丝板我也都告诉你不知道多少回了！用手
一点点切你不会？丝板出来的土豆丝一锅炒就马发面！你不知道吗？
你看看、你看看！筷子一就断！青椒炒之前你能不能先把青椒籽挑净？真
是服了你了你长点脑子行吗你再看看这粥让你煮的！你放这么多米
嘛？你这是熬粥还是煮稀饭？另外你这蛋就不能多煮一会？我不乐意溏
心蛋你是不知道咋的？」

　　卢珠仿佛外正燃放的连珠炮一般把桌的几乎所有东西都挑了一遍
病当然最后被她饶过的馒她倒是也没落满带着讽的意、瞪着眼
努着说道：

　　「也就这馒蒸的还凑合吧我养你二十来年了你现在到来也就
能蒸个馒了！欸？要不我找找让你去外面早市支个摊你去卖馒吧！
五钱一个的馒你长这么的个子你就去卖馒吧？昂！然后我也不用养
活你了——你现在学你也不了你也没个正经工作成成在家待着啥也
不会！哼！嗨呀啧！我培养了二十多年的玩意我是冲着培养名牌学
的学生培养的！哼到最后就只能卖馒了」

　　杜浚昇低着看着自己面前的粥碗半不知道该说什么半也没
去提起眼前的筷子和勺子

　　想当初他决定回到F市就是在父出殡、且自己考完了期末考试之后发
现已经差不多七八没有正经过东西了更别提厨做饭；纵然卢珠的
材确实一直保持得很纤细苗条哪怕是怀过了杜浚昇之后依旧如此可在杜温
言走之后那阵子的卢珠不说瘦得皮包骨整个也已经相了——原先耸
弹韧的那对38C的椒瘪得有点像两只泄了的球晚穿着的
时候蒙着皱的肌肤和清晰可见的筋膜的肋骨挂着吊带的模样让杜浚
昇看在眼里、心里心疼到想哭；至于原先高翘浑圆的也几乎消却萎了
那时候卢珠经常觉得自己坐着坐久了、仰面躺着躺久了骨那里就会觉得
硌得便成宿成宿疼得不着觉；修长的双的肌也都跟被走挖空
了似的只剩皮肤在那里耷拉着本难以支撑她常的站立和行走

　　现在卢珠的模样能让外看着跟她丈去世之前别无二致全仗着的
是在此之前基本没碰过一次锅铲、没开过一次煤的杜浚昇——他连学着做饭、
带查着给中年补子的食谱为一顿一顿做出来的：一一碗木瓜炖奶、
三一盅虫草银耳煨鹌鹑、五一锅红枣参炖乌、一个月一顿海参胶熬益
草且是连哄带着、一一用勺子筷子撬开的巴、一一把山珍
海喂到卢珠的、并且盯着她一点一点咽去最后才使得不至于
绝食到伤的程度自给喂回了神、喂回了原来的材样貌并且
看起来似乎要比丈去世之前更加滋了一些；

　　倒是杜浚昇自己黑眼圈一的变得更、仿佛熊猫成了带一
的勒得越来越、却还是觉得宽松他冷不丁的找出来自己国中、高中时候的
服套在却发觉原先觉得穿不的某件衬衫、某件短袖T恤现在穿起来
更像是一件袍子似的或者说更像是服把自己给「穿」了而不是自己在穿
服

　　可直到今为止卢珠也从来没对子说过一声「谢谢」

　　一想到这面如灰的杜浚昇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苦笑——次去问诊的时
候还问自己「伙子说你父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也应该调节
回来了却怎么还会同时患重度抑郁症和重度焦虑症？」

　　——所以是为什么？

　　望着一桌子刚刚自己端来的时候还觉得香俱全的餐饭此刻的杜浚昇
一点却食都没有了

　　而卢珠对子的失落魄却视若无睹她挑完了病之后却是一通狼吞
虎咽三五除二风卷残云了半个馒、一碗粥、半蓑黄瓜、八分之一的
亓豆炒土豆丝和一颗煮蛋之后就撤离了餐桌去了趟洗手间

　　杜浚昇再一看手机的时间此是刚好已经到了6:29分他索便把自己没
动过的一餐食外加炒菜拌菜和馒全都放了冰箱里去厨房取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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