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之物语】（6）

！」

　　「那好那你就去打——我把我的兵、我领内的农民都给你我把武装都
给你！你去打！我倒是还想继续问问你你知道那古和胜幡城两座城里现
在有多少粮草么？有多少存金存银么？有多少的旗帜、甲胄、弓箭、戟、太刀、
打刀？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好那你现在打过去了退一步说你就算是拿
了清须城抢回了阿艳然后你该怎样、你要怎样你有没有想过？你没有！要
是这个时候四郡的织田分家们跟其他豪族们打过来你该怎么办？你要跟他
们两败俱伤么？可以那么如果这个时候东边的今川义元带打过来了怎么办？
又如果在这个时候北边的斋藤道三觉得你的碑不佳、失去民心义而趁这机
会跟我们破盟从北边打了过来你该怎么办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如果西边的
服部友贞、长岛一向宗、长家、神户家跟北畠家、甚至是你土田的本
家六角家联合起来一起攻到你眼前你到时候又该怎么办你想过吗？你没想
过——三郎你的眼神告诉了我这一切的一切你本都没想过！而我假设的
这些在不久的将来你很可能都会遇到！然后我说你『能然疏于政务』『拙而
醉于军事』你却还不高兴？就我们之本国来讲历史有多少英勇如神
结果除了会打仗以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乐意去做结果在这的？你自
己都在阵前唱的那个木曾义仲怎样？一代『军神』源义经又怎样？再说海对岸
的汉唐华夏之地他们的历史又有多少如此？西楚霸王项羽怎样？汉温侯吕
奉先又怎样？」

　　「我比不项王我也比不吕温侯；我不追求能比得义仲我也不求我
能比得九郎判官太高远的事我本不愿意去想」三郎委屈得简直要
掉眼泪「平手爷我现在就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当初要和父一
起把阿艳嫁给斯波家！」

　　（满脑子都是长三郎三郎你怎么可以这样！）

　　一瞬间平手政秀的眼前变得一片浑浊

　　「我愚蠢的『御屋形』殿这件事你到现在你还想不明白么？——就连
阿艳自己都想明白了你却还想不明白么？织田信长你真让我失望」

　　——今前来那古不光是政秀只要来而且阿艳也找了政秀

　　那早跟真子一起饭之后当阿艳听到真子自诉自己愿意彻底心向那古
之后她便撕掉了之前给三郎写的那封长信随即自己跟真子讨论了好长时间
把整个清须城从地理到守备实从斯波家内部到清须城的家老吏僚们
从到尾剖析了一遍等到真子不得不为了不让坂井膳起疑而回家去后阿艳
便又写了一封长信而这封信则是写给平手政秀的她希望在平手爷的帮助
能实施一套计策让清须城从内部直接瓦解掉好让三郎将来更方便地有这里、
乃至统一整个尾张；

　　而就在阿艳利用真子的脉跟平手政秀通信的这段时间阿艳听说三郎居然
又把自己关了闭之后又开始带着一帮到胡闹了起来阿艳便对三郎很是
担心于是她恳切地请求原本就准备在这几来看望看望三郎的平手爷去对三
郎行一番劝告和教导阿艳还说自己知道三郎变得如此浮躁就是因为自己
但自己却愿意为了成就三郎的功业而耐心地在清须城内蛰伏来

　　所以说此刻的阿艳已经愿意放执念专心于家国事；三郎自己却依旧
不能自持

　　而他对此不但依旧不知而其中：

　　「行！平手爷！哈哈！我让你失望了是吧！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吧！你也
总算把这句心里话说出啦！」三郎愤恨地连连点随后对着政秀指向了东北
角的方向怒喝道：「那你现在走也来得及——你去末森城辅佐勘十郎吧！正
他不是已经宣称他才是织田家正溯了吗？勘十郎得！笔家老林通胜、次席家
老平手政秀弹正忠家双璧他一并得了！我应该恭喜他！去吧你去投靠他必
然有用途！而我我告诉你政秀你还说你最了解我了——我告诉你你现在
看到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我织田三郎一直就不稀罕这一切的一切！在这世从
来就没有真正地了解我没有！」

　　「我是不回去勘十郎边的这是我对老主承诺的约束」

　　「你和父怎么约定的我才懒得管！但是平手中务丞殿你给我记着：
从今起你就别再来那古城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哀莫于心

　　一直双眼通红的三郎因为一个劲地燃烧怒火双眼的发；

　　而一直眯着眼睛的平手政秀却不由得落了似乎从他几十年前刚刚元服后
就久违了的一滴泪

　　「那么老朽感谢三郎少爷这十八年来的成全！」

　　旋即政秀再次一躬到地有颤颤巍巍地睁了眼睛直地看了三郎一
眼

　　「滚！」

　　三郎却低着咬着牙、着皮说道

　　老子沉默着拄着拐杖缓慢地走了那古城的台阶

　　他了那匹那晚差点被三郎索要走的马在家仆的陪伴回过又
看了一眼后那让自己奉献了多半辈子的那古城

　　（为什么为什么三郎会变成了这样）

　　（是我有教无类么？是我教育无方么？还是说命如此？）

　　（难道确实是我选错了么难道我从一开始也应该去选择勘十郎？）

　　（三郎三郎！少主！主！）

　　回到了家之后的平手政秀也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出来向来在太落山
之前滴酒不沾的他一个自己在书房里喝着闷酒喝酒的时候这些自言自语
的话翻来覆去地在政秀的心里问着自己、在肚子里一个劲默默念叨着并且同
时三郎从还在襁褓中到后来稍微一点可以呀呀学语、到会写第一个字、到开
始学会拿起竹刀木、学会了马、学会了使用真刀真、买并学会了使用铁
砲到后来正式元服戴乌帽子加冠的那一幕幕就跟翻画册一样在政秀的脑子
里不断回顾

　　可是这样优秀的三郎少主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堕落他很不明白

　　最重要的是自己培养的出来的少主、自己对待的比子还的三郎信长
今居然把自己给毫不留地赶走了

　　自己的一辈子就这样结束了；自己为之投半生的理想也结束了

　　但是难道就这样让三郎一直堕落去么？

　　（不还有个办法！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想到这已经是满脸老泪纵横的平手政秀忽然苦笑了一撇了撇角后
又淡然地一笑

　　等到了晚那古城里开了晚饭的时候三郎少有地笑着拉着归蝶的手坐
两个一起肩并着肩起了饭

　　「你今开心了？」

　　「嗯哈哈饭！我这是刚从海边抓到的一条红鲷！这个季节生脍
最好！你尝尝！」说着三郎拿起一片紫苏叶、用木杓舀了点山葵贴在鱼生
将紫苏叶卷起来后沾了点酱油递给了归蝶「你尝尝！」

　　归蝶只好默不作声地接过紫苏卷她明白今三郎之所以会这样开心就
是因为白的时候对着平手政秀发了一通火归蝶其实也不太喜欢平手政秀
但更多是因为自己刚嫁来的时候这家伙对自己的戒备实在是太了；而相
到现在其是今看着那般卑微的一个次席家老垂垂老矣的模样归蝶只觉
得这个老很让心酸、很让可怜；

　　但是这会当着三郎的面归蝶却不能把心里的话从实讲出

　　「嗯好」

　　「哈哈！好吧！这可是我手捕来的鱼！哎呀来我也来一个！」

　　就在三郎刚要把鱼放里的时候近习慌慌张张地前来通传：「禀御屋
形殿外面平手汎秀殿前来求见——而且正在冲撞说是必须要见到御屋形
殿不见到您不罢休！」

　　这边厢正说着那边平手汎秀的嚣声音已经响彻了居城内的走廊里：

　　「信长！该的信长！我要杀了你！你给我出来！信长吉法师！信长！
你不配当我的主君！信长！出来！我要杀了你！」

　　三郎登时表难看得像是刚了一只苍蝇

　　他放筷子和木杓对着近习一挥手：「去把他带来我瞧瞧怎么了
烦了！」

　　然后一帮姓们摁着平手汎秀的肩膀、手腕跟后背就把满脸是眼泪的平
手汎秀逮到了三郎面前

　　「信长！你个该的混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平手汎秀一边哭一边对着三郎怒吼着且要不是有一帮摁着汎秀当真是
能冲到三郎面前登时给三郎一刀

　　「该饭的时候秀千代不好好在你家里饭你到我这来发哪门子的疯？」

　　看着汎秀的三郎却还有些一脸鄙夷加厌烦地说道

　　——但接来的话让他收起了满脸的厌烦并似乎让整个世界凝结了片
刻：

　　「信长！我父自杀了！我刚发现的！——铁定就是因为你今早跟家父
吵的一架！信长！你我就此有不共戴之仇！我要杀了你！」

　　这不仅是三郎归蝶也愣住了在归蝶和三郎中间服侍倒酒的从美浓来的
侍愣住了就连摁着汎秀子的姓近习们也都愣住了

　　——虽说平手政秀一把年纪又为家中的次席家老但他即便居高位又掌
了整个尾张国内势最为强盛的家族中的一半权柄却从来不在众面前摆架
子并且无论是对待跟自己同量同等级的谱代或豪族还是普通的军卒、普
通的侍卫、普通的商贩、普通的农户猎户都是一视同仁年长的视若父、年
轻的当作、年龄相仿的视之为兄弟三郎边的仆从们哪怕是跟
着归蝶从美浓来到尾张的其实没有一个不是曾经过平手爷的照顾跟恩惠的

　　于是一听说午还喝着茶喘着、还跟三郎吵了一架的平手政秀突然
间没了所有都有些难以置信

　　且就在众还在发呆的时候三郎也本不顾自己连鞋子都没穿好一瞬间
撒开了一条松柏似的长、跑的比虎狼还一阵风一溜烟地就跑了城在城
顺手抢了一批连马鞍都没垫的马飞一般地直奔平手屋敷而去

　　而平手屋敷附近的城町奉行们也在三郎刚马的时候刚平手家的门

　　「唉欸？主殿」「御屋形殿您」

　　「躲开！」

　　三郎一把推开挡在自己前的所有踩了满脚黄土噼里啪啦奔平手屋
敷连唤着认路带一通开门的最后跑到了府宅的最靠东南位置总算是来到
了书房前

　　——书房的拉门是开着的

　　里面的平手爷似乎是正在着觉一样他背对着房间的拉门半个子枕在
桌案右肩方还有一只酒瓶和半盏没喝完的米酒；

　　整个倒在桌案一动不动

　　而当三郎走近了才发现平手爷放在桌案的双手中还着一把肋差——
那是当年他作为军师参加豆坂合战因为立军功在战后被同时也是自己发
兄弟的老主信秀赐予的短刀；

　　那也是三郎幼时在刚学着如何用肋差的时候平手爷教他时经常让他住
然后对着空或者稻草比划的那把

　　而此刻这把短刀正在平手政秀自己的肚子里

　　——老在他早已满是皱纹的松懈的肌地切了一条横一字
中胃肠脏器自然是被齐齐切成了两半从里冒出来的殷红也流洒了
一地

　　而老额豆的冷汗到现在仍然没有蒸发涸掉

　　照奉行众中仵作们的说法通常选择这样自杀的会在从内流
之前先把自己疼；经常杀的其实都应清楚自杀有很多种让更加
的方式而这个曾经一度意风发、杀如麻的慈祥老却偏偏选择了一种最
苦的方式

　　（还有个办法！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三郎你觉悟吧！你必须背负着那
古跟胜幡城乃至整个织田家、整个尾张作为一个家主活去！如果我
的能够让你警醒那么老朽这辈子也值了！）

　　（三郎！我平手政秀此生并无任何声望、功业嗨——呀！
能教导着让你长成已经是我！此生幸甚之事！）

　　（三郎去在史书留你的名字织田信长！）

　　看着平手爷的尸三郎总算是地闭了双眼苦地留了眼泪；

　　他很想用着自己待着几乎要窒息的息对师父声承认自己的错误但
是他也明白眼前这个比父对自己更的再也听不到他说什么了；

　　他也好想用着自己搐的双手再抱平手爷一就像时候自己跟他胡闹、
撒的时候抱住他一样但是看着早已僵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配
去拥抱他一

　　而在政秀闭着的双眼所对着的附近三郎忽然看到了平手爷留来的一张
字条面如此简单地写着：

　　先后私先家后己先国后家

　　「我知道了」随后三郎又含着泪对后赶来的一帮奉行众说道「你
们在这对我做个见证」

　　「是」「哈——！」

　　三郎默默地拿起政秀的那张字条成了一团之后含在里细细地咀嚼了
一番然后举起桌的半盏残酒就着酒将那团纸条咽到了肚子里——这样的举
动在当时被视为一种起誓

　　（平手爷我知错了万分抱歉对不起！）

　　（你放心吧！从今起我不会再瞎混了从今起我将背负着这十二
个字活在世！）

　　那晚三郎靠在窗前看着被衾中熟的归蝶又看向从清须城守阁
那边投来的月光一无眠；

　　眼见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即将破晓出的时候三郎仿佛了什么决心一般
地站起最后望了望清须城那边一眼后独自走了书房；

　　而躺在被衾里「熟」的归蝶也在此时突然睁开了眼

　　听着三郎的逐渐消弭的脚步声归蝶也转望向后的窗子看着窗外尚未
被旭撕破的发着呆

　　等到一亮三郎就让城中所有姓前去各家通报召集整个尾张的豪族
目前来那古行对平手政秀的悼唁会甚至还了清须城的织田信友、坂井
膳、河尻与一跟织田三位岩村城的织田信安、信贤、信家犬山城的信清
以及末森城的已经改了名字的勘十郎「达成」跟林通胜、林通具、柴田胜家甚
至是津津木藏——能来与否那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三郎要城中近习们把他们
都通知到了

　　午的时候那古城里又挤满了清须、岩村、以及末森城里的几乎都
没来不过倒也是派了前长康、梁田政次、坂井尚政、津津木藏这些算得
在各个城中都能说得话的家臣们来为平手政秀送了悼文犬山城主织田信
清还自为平手政秀了香；

　　随后在众的瞩目之穿了一白袍、为政秀自戴孝的三郎令释放
了平手久秀跟平手孙右卫门并跪在久秀、汎秀、孙右卫门的前面声朗读了
一份对平手家致歉、同时也为自己过去不当言行而检讨的「罪己诏」平手家的
兄弟三在政秀的棺椁前抱哭看着跪在地流着泪念着「罪己诏」的三郎
三无话可说

　　——因为所有都以为此刻的三郎仍旧不过是在做做样子罢了

　　即便如此三郎也还是让吏僚奉行们将自己的这篇「罪己诏」誊抄成了假名
并且在城町中每一块告示牌的旁边都另找了一块告示牌把假名般版的「罪己诏」
刻于其并专门安排奉行守在旁边如果遇到本地或者流诸国的们当中
有连假名都不认识的就声把告示牌的文字念给他们听

　　这告示牌一连就立了半年

　　除此之外三郎还请自己在后来通过平手政秀认识的另一位师父泽彦宗恩
和尚找了块靠近那古城的风极好的地方也就是在井郡的木村为师
父葬并且就在葬的地方建立了一座「政秀寺」此后每年早三郎只要
有时间、条件允许一定会回到尾张前去「政秀寺」香供

　　随后没多久美浓那边便来了消息：斋藤山城守道三道邀请贤婿织田
总介三郎信长殿于美浓正德寺相会

　　原本不少都想着因为这次会面三郎必然经过尾张四郡美浓于是
全都企图在一行走到四郡通路时候在中途派掉三郎；但这些思量再
三还是碍于美浓的强横实、并且惧怕这样会给「蝮蛇」道三留侵的借
而最终作罢；

　　——当然他们这些在派去于道路两旁暗中监视的探子之后才发现自己
确实想得着实有点太多：三百铁砲、两百副弓箭、两百杆三间半长这样如
此武装自己去拜见岳丈的队伍不是一般能得的

　　就这样又一年过去了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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